[许言] 越界
恋与 / 2018
＊暴雨将至后面的故事，可导不连续
许墨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所以李泽言签好的投资意向书送到手里的时候，他一点不意外。
那些冗杂的投影展示和投决过程都是个过场，华锐是李泽言的一言堂，只要告诉他其实项目背后真正研究的是Evol，这份意向书早晚会来。这些手里转着几十个亿的人对自己的核心需求都很拎清，之前雨天里自己兴致使然的那点小冒犯，就和投决PPT上两个没能完全对齐的文字框一样无关紧要。对于李总这种重度强迫症患者来说，也许还没那个要命。
许墨捏着手里的A4纸，拇指摩挲着那三个字——李泽言。
是那支登喜路吧，他想。
黄昏的红馆雅座，菜还只上了几道凉的。
“凌晨逛遍了所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剧场、酒吧、健身房、电影院，许教授生活很丰富。”
“华锐对所有投资标的都会做这种私家侦探式的尽调吗？”
“你在做什么？找Evolver吗？”
“只是对普通人做一些观察。”
“我不觉得这种观察需要彻夜不眠来做。”
“那是因为您本来就目光如炬。”许墨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李泽言挑挑眉毛：“目光如炬？我的目光除非是冲击钻，否则许教授您我还真看不穿。”
许墨并不在乎这点嘲讽，用公筷往李泽言面前的盘子里又添了几夹菜：“我还以为我们吃这顿饭是为了庆祝投资交割，没想到是为了研讨如何看穿我，那我应该多穿点再来。”
许墨确实是个能轻易让人觉得自在的人，只可惜李泽言不吃这套：“你的Evol是什么？”
“你应该更看重我的脑子，我的Evol并不能帮你做研究。”
“正面回答我，这是我作为你研究的投资者提出的问题。”
“它不太好形容。”
“那就展示给我看。”
许墨没办法，只好放下筷子回答他：“李总，你的Evol只是众多能力中的一种，也并不是所有能力都拥有这样简明的表现形式。”说明事情的时候他的语速总放得很慢，说话就像在迁就孩子，“并不是每一种能力都能轻松展示。有的Evol相当复杂，甚至是两种或多种能力的复合，也有人并不能精准控制自己的能力，一旦能力失控，就会被……”他停下来，似乎在斟酌一个更合适的措辞。
从嘴型来看，许墨原本想用的词是“回收”，李泽言皱眉：“被谁？”
“你现在想知道？”李泽言犹豫的片刻里，许墨继续加码，“知道了可就是和我一条战线的人了。”
李泽言冷笑：“我看许教授是只和自己一条战线的人。”
许墨笑道：“看，您目光如炬。”
感觉李泽言怕是要掀桌子，打一巴掌赏颗枣，许墨还是给李泽言铺好台阶：“项目基金才刚设立，我们来日方长，还有很多汇报的机会。”
两人总算是吃上了热菜。
来日方长，后来李泽言才知道许墨并不是随口说说。
他开始频繁出入华锐，研究汇报通通亲自来，凭着一张“Evol其他人都不懂”的免死金牌，请保安帮忙刷李泽言那层的电梯门禁比输自己家的密码锁还熟练。除了汇报之外，李泽言连百年难遇的亲自下楼买咖啡都要遇见许墨，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刻意经营。
咖啡馆里冒失的正装小姑娘，手里提着的咖啡数量昭示着职级，错身之间撞到了许墨的肩膀。李泽言感到一阵头疼，咬着牙暂停时间，许墨左手杯口洒出的咖啡在空中凝成弧线，Flatwhite，漂亮的浅棕色和牛奶香气。
“你是故意的。”
许墨无辜：“你看见了，明明她撞我。”
“除了汇报之外你可以不出现在我的视线内吗？”
许墨顾左右而言他：“你又救了这件西装，下回再造访你的办公室，我应该把他留在你的衣橱里，送给你做礼物。”
李泽言从牙关里蹦出两个字：“你敢。”
许墨总是礼数周全，每有逾矩五秒之内必有致歉，可李泽言其实也知道他敢。带着西餐厅的外卖去十层找他吃晚餐许墨已经是惯犯，有时候还抢他饭后抽到半截的烟。所以晚餐时间许墨施施然出现在门口时，李泽言气结无奈。
“你只要敢打开我的衣柜，华锐明天就撤资。”
“那只是说说而已。”许墨靠着门框温和的笑，扬了扬手里的红酒瓶，“我带了酒来，你这儿有醒酒器吗？”
李泽言烦躁地扒拉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净化器左边的柜子。”
“喝两杯的时候，我们可以暂时做同一个战线的人。”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毕竟是总裁金句。”温柔挤兑，最为致命。许墨蹲下从柜子里取出醒酒器，“我的战线就我自己，不过总裁可以偶尔走到我的战线来。我有别的搞投资的朋友告诉我，这个圈子，钱都到了，人应该也就不远了。”
“浅薄。”李总裁对这种看法不屑一顾。
“还有烟吗？”
“抽屉里。”
“谢谢，开车开久了，犯困。”
“你何必说这些虚话，何必装，这儿就两个人。”
许墨没接话，沉默的片刻和熟悉的场景让李泽言竖起了周身的警惕，谁知道下一秒这个男人身体里危险的部分是不是又要横起一把利器架在自己的颈动脉上。但并没有，许墨沉吟片刻，笑着回答：“我一直就是这样，已经成真了。”
李泽言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拿话噎他，还是真的有须臾的崩塌。如果是前者，他确实又成功了。但他赶紧扭头掩饰他的语塞，因为他怕许墨流露出的片刻苦涩都是假的，那他的一时无语就又成了露怯。
许墨走了，剩下的半瓶酒留在桌上。
李泽言又花了一两个小时过完了几份报告，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对话框。
“他不常住在塔园新租的公寓。”
“周六和几个非研究所人员在研究所后门接洽，对方身份暂时不明。”
“周日和悠然小姐驱车前往郊外，对话内容记录见附件，有段时间两人没发生对话，但悠然小姐状态很奇怪，时笑时哭，一恢复正常他就跟她道歉。”
私家侦探式的尽调，李泽言没停，许墨肯定知道。他不信许墨，他估计许墨也知道，大家心照不宣，这是成年人的超能力。他翻看着手机的记录坐电梯下到停车场，电梯门打开不远处柱子边靠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他一惊，手机朝自己一翻收进口袋。
“怎么还没走。”
“别紧张，不是在等你。我就是总在夜里出没，你知道的。”也许是停车场的自带混响，许墨的声音听不真切。
“你总在夜里出没的事，早晚也要有个交代。”
“是是是，总裁大人。”
李泽言打开自己的车门，经过了小型的心理斗争，开口问：“……要顺你吗？”
“不必了，谢谢。好像又要下雨了，要伞吗？”许墨黑暗中把手里的东西朝李泽言递了递，刚递出来又想起了什么，“我都忘了，你有方便的Evol，不需要这个。”
李泽言拿过他的伞，冷淡地说：“下雨还用那个，不嫌费劲。”
开出两三公里，对面一道强劲的远光灯，扫出许墨伞柄上诡异的暗红色。
那些电光石火的片段，停车场许墨僵硬的剪影，在李泽言的脑海里突然连成了篇。
“有段时间两人没发生对话，但悠然小姐状态很奇怪，时笑时哭，一恢复正常他就跟她道歉。”
“也有人并不能精准控制自己的能力，一旦能力失控，就会被回收。”
他猛地一抽方向盘。
午夜的CBD街道空无一人，许墨透过眼前的血污看不远处交通灯长明的一点绿色。
要下雨了，他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潮湿。
他的左肩膀上碗口大的伤，汩汩地往外淌血，押送他的几个人手脚都不轻，两个Evolver，两个普通人，每每从后边推一巴掌，他都能感觉直蹿脑仁的剧痛。
一滴雨落进他的脖子里，第二滴，第三滴——停了。
他猛地一抬头。
人还没出现，空有一场瓢泼大雨被暂停在城市的上空。
停车场里为什么不开口向李泽言求援——双拳难敌四手，这是他给自己的理由。
其实他是没想到，虽然常逞口舌之快，其实他没想到李泽言会真的越出他的边界，站到自己的战线里来。
不过除此之外，他自信摸透了李泽言，毕竟他十几年的凌晨逛遍了所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剧场、酒吧、健身房、电影院，成为最精于揣度人心思的人。
于是他抬起头向Evol密度最大的方向勾起了嘴角。
华锐的李泽言，他喜欢当他意图去做什么，对方迅速意识到他存在的这一刻。
——他享受这种威压。
- fin -
暴雨将至写完有几个想写的片段没排进去，很难受……主要想写互相挤兑
流感吃了片白加黑，全串在一起啦，感谢黑片。
